拜访上海自然博物馆古生物化石修复专家底野力(二)

自然博物馆是干嘛的?它至少有一个功能,是提出问题的。比如说,我们2005年搞了一个甘肃和政古生物展。当时那里为什么有大量的古生命存在?这些生物,现在为什么没有了?现在这个地方变成了荒漠,是自然的还是人为的?

那些小恐龙,我们就在露天弄堂里,拿着大铁锤慢慢敲出来

在一个“学习型组织”中,人的成长是很快的。

底野力带着我们,来到了二楼展厅。几十年来,自然博物馆不论是兴旺,还是冷清,这里总给来者留下难忘的印象。

上海自然博物馆的所在,是一幢六层高的英国古典风格的大厦,也是上海第一个钢筋混凝土建筑。二楼展厅,是这栋当年华厦的大厅,从前的华商纱布交易所。几十年过去了,彩色琉璃屋顶早已破碎,换上去的玻璃钢化板也泛着陈旧的黄褐色,大厅里灯光昏黄,虽显陈旧,但仍高阔气派。

灰白嵌绿的磨石子地面上,矗立着一组恐龙骨架,和一头复制的铲齿象。其中最为巨大的马门溪龙,长22米,高9米,几乎占据了整个展厅,观者不得不抬头仰视。经年累月,石膏骨骼变成深深的灰黑,反倒像是一具真正的恐龙骨架,在昏暗的大厅里散发着森然、孤独的气息,令人敬畏。

可以说,马门溪龙是自然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它代表着博物馆的水准,也是底野力30多年的工作中一个难忘的挑战。

星期日:你在自然博物馆工作34年了,它在这里多久了?

底野力:这条马门溪龙是我们从成都地质学院翻制过来的,我当年来的时候,它已经在了,应该近五十年了吧。

星期日:此刻站在这条龙的下面,你想到了什么?

底野力:我想起了1980年代,带着它们搞流动展览。日本去了三次,意大利去了三次,菲律宾也去过,每一次布展我都参加的。大厅里的马门溪龙、云南禄丰龙、多棘沱江龙……基本上都出去了。你刚才在楼上看到很多绿箱子,都是当年出国展的箱子。很多巡展的资料是很不错的,遗憾的是没想到保留下来,没想到你会来采访。

星期日:这些都是自然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带出国的是复制品?

底野力:是啊,我们翻模重新再做的。

星期日:这么大的马门溪龙,哪个环节最难做?

底野力:最难是“主梁”,也就是生物的脊椎形态。说得简单些,就是先出图纸,再把钢铁做成一个理想的造型。所以,电焊我也学,钣金、冷作我也学。前两天为新馆复制马门溪龙,喷漆都是我和小缪两人喷的。

星期日:马门溪龙的主梁从头到尾共有22米,这么长的玩意也是你自己做?

底野力:不是。我们把主梁的形状定下来后,要找以前的造船厂老师傅。为什么到船厂去?一条主梁,是用软硬程度不同的各种钢材焊接起来,而船厂有各种类型的钢材。造船厂的师傅一开始接了我们这个活,等做起来了说以后再也不干你这种活了,赚不了多少钱,但是功夫不小。比如说这个曲度,往前弯一点点,铁要烧红,只能弯一点;弯过头了又不行,再往后一点。做到最后他说“劳命伤财”。

铁架制作出来,还要安装。安装首先要安全,那么重的东西不能掉。然后要好看。怎么叫好看?对我们来说,要符合它的生态结构,学术资料上马门溪龙是什么样的,就要尽可能做到一致。我们和船厂师傅就一直在磨合这些。有时候他搞不懂,好不容易做成这样,还差那么一点。我说差那么一点就不行。确实是很费工费时费脑子的。

星期日:你的徒弟跟你学这些手艺吗?

底野力:学的。所以我说,我的老师是搞学术,我是搞技术的。他们研究古生物,寻找古生物,而我是把它们修出来,再现出来,我是他们的“工具”。

星期日:这个我不同意。你们的工作都是很了不起的,因为是你们共同“复活”了古生命。我们在画册上看到一头恐龙,和近在咫尺、亲眼见到它的骨骼化石,再看到一具逼真的躯干,这种体验是完全不同的,那是一个和另一种生命慢慢地、真实地接近的感觉。你和你的前辈、同行的“技术”,功不可没。

底野力:谢谢。我说回来,当时学到的很多知识,物理也好,数学也好,地理也好,工作确实都是用得着的。以前我们做小恐龙,就不要到造船厂去了,就在博物馆楼下的露天弄堂,一把大铁锤,自己慢慢敲。

星期日:在听你回忆这些的时候,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你对工作的热情,感觉到你很享受那段时光。

底野力:那当然是享受了。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说成绩也好,辉煌也好,自然博物馆那时候搞得比较兴旺。我们到意大利去,和罗马大学合作交流,搞得很好。意大利人很有意思,早上约好8点开晨会,他快十点才来,来了也不先忙工作,而是请我们喝咖啡,几杯咖啡下去,午饭时间又到了。不过,他们的修复材料用得非常好,干了以后很牢固,看不出拼接的痕迹,而且质感非常好,很接近化石。

日本是另一种风格。我们第一次去日本,是参加1989年的横滨世博会。

日本人很认真,看了传真过去的平面图就问,这条马门溪龙多重?我们回复了一个大概的数字。日本人说,不行,一定要精确。当时,马门溪龙是在中国馆展出。中国馆是一个很漂亮的帆布大帐篷,用一组拱形钢管支撑。每根拱形钢管又是三根钢管焊在一起的,非常坚固。马门溪龙很大,头颈又高又长,得用一根铁索悬吊在拱形钢管上。日本人传来展馆图纸,我一看,就说完全没问题,肯定吊得住。对方坚持说,这样不行,得有具体的数字。最后没有办法,我们只能计算出马门溪龙的重量告诉它们。他们就根据数据,计算出一个钢管上的最佳受力点。后来到了横滨,进馆一看,我发现日本人该认真时认真,该大胆时也很大胆。为什么?那根悬吊“龙头”的钢缆特别细。我就问他们,你们要求我一定要提供龙的重量,百分之三百地保证不会断,但这个钢缆怎么那么细?他说,没问题的,它是在安全系数之内,在这个系数里,越细越美观。我再仔细一看,果然那个帐篷很大,细钢缆一吊,几乎看不出来,没有碍眼部分。

星期日:这种工作作风是影响到你的?

底野力:是啊,你看,我前几天和小缪装云南巨型禄丰龙,胸部这里需要一个直立的支架,我就要考虑,支架多少粗细,从哪个角度去支撑。有时候,支架稍微放得不合适,看上去就很别扭。

星期日:和日本同行一起工作,你感觉怎么样?

底野力:我喜欢那样的工作方式。每天早上八点半到现场开晨会,说好八点半就是八点半到,也不早也不晚。全部到了以后,今天要干什么、能够完成多少进度,预期做完多少,遇到问题怎么办……说得很清楚,说完大家都散了,各自干活,很有效率。还有一个,我也很佩服他们。

星期日:是什么?

底野力:横滨博览会是在海岸滩涂上举办的,花了很多钱和精力。但博览会结束后,所有人工的设施全部拆除,一点都不留。

星期日:是不是这个细节,让你感受到他们对自然的尊重?

底野力:是啊。你说自然博物馆是干嘛的?它至少有一个功能,是提出问题的。比如说,我们2005年搞了一个甘肃和政古生物展。当时那里为什么有大量的古生命存在?这些生物,现在为什么没有了?现在这个地方变成了荒漠,是自然的还是人为的?

星期日:在自然博物馆这么多年,你怎么理解自然博物馆是“向人们提出问题的”?

底野力:自然博物馆是通过各种各样的标本,无声地让人们思考生命的由来。

星期日:那自然博物馆向你提出了什么问题?

底野力:博物馆里的标本多姿多彩,而人类的活动和社会的发展,这些现存的生物越来越少。如何尊重自然规律,与大自然和谐共存?这是博物馆向我提出的问题。

我还想去那片戈壁躺着,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银河

徒弟缪克佳2010年“认”了师傅。这个年轻人和当年的底野力有些相似,都担心虚度光阴,想学点踏实的技术。他也像师傅一样,凿石头、拌石膏、翻模子、高爬低装架……一样一样地学起来。

但有一样本事,底野力感慨地对徒弟说,我是没法教你了。

什么本事?

野外采化石。

星期日:徒弟学不到的东西,你可得多说说。

底野力:我们那时候是这样的,每年七八九月天热的时候,大家就出去采标本,比如搞植物的到武夷山,我们搞古生物的到云南、甘肃、内蒙。

星期日:为什么挑最热的时候?

底野力:热天吃喝拉撒特别方便,尤其是贫瘠的荒漠,行李也好少带一点。到了秋天,各个门类的人都回来的,我们叫“收队”。回来天也转冷了,就开始室内工作,我们搞化石的就修复,搞植物的就整理标本,植物标本都要压起来的。这个过程中,有可能发现新的东西,就和研究挂上钩了。出门采集、回来修复、整理,做研究,周而复始,到第二年再出去。有一年,我和王庆芝老师到内蒙下井,跟她去采植物化石。她是个女同志,古植物的研究专家。

星期日:下井?

底野力:就是当地一个很大的煤矿。她看到那里开采上来的煤矿石后,用地质锤敲开看,里头有她需要的种类。她就要下去看一看,几百米的深井呢。她为什么要下去?我们搞研究的,一定到我们所谓的“原始产地”去看一看,那里的“地层剖面”才是第一手的资料。

星期日:下到几百米深的井,是什么感觉?

底野力:就是一个井,直接下去了。下去了以后什么也看不见,就看见每个矿工脸上的眼白。

星期日:那么黑,你怎么在下面工作?

底野力:头上戴着矿灯啊。我就按王老师的要求,把化石凿下来,放在矿车里带出去,然后背回上海。

星期日:植物化石还好,那恐龙化石呢?又大又多又沉,你怎么弄回来?

底野力:是啊,下井还算轻松的。很多人不知道,我们跑野外采化石,化石采到怎么办?就靠自己背。

星期日:用什么工具背?

底野力:有背篓。可惜当时都没有拍照片,就这么一趟一趟背过来。那会儿在甘肃靠近新疆的地方,我们看到很多大的恐龙,没办法挖掘出来,很漂亮的,多的是。完整到什么程度呢?就那么趴着,脊椎已经从地面上裸露出来了,很明显的一条,如果深挖下去,四肢就出来了。但是当时那个地方运不出来。我们国家有个恐龙研究专家,叫董枝明,我们开玩笑,叫他“龙王”,在国际上也很有名。我们经常和他合作。他有个本事,找的点几乎八九不离十都是有恐龙化石的。说是合作,其实我们就是跟着他到云南、新疆或者甘肃去野外考察挖掘。那个时候还没有GPS定位,出门都用罗盘。他们看到一些好的标本露出来,就用一块大石头等标识物堆在那个地方,很多年以后跟着他去还能找到这个地方。我真佩服他们。

星期日:那个时候也很少越野车,你们是怎么去荒无人烟的地方的呢?

底野力:那时候已经用北京吉普,别的车不行。当时去一部车子不行,因为万一出了事你就出不来了。两部车也不行,万一这个车出事,那个车你就不敢动,至少三四个车以上,搞成一个车队。车队首先要满足两样东西,油和水,然后带一些蔬菜、干粮,所需要的工具、材料,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恐龙化石都在荒芜人烟的地方,到什么程度呢?有一次是到靠近内蒙的大青山,还有大概一两百公里路。那里是没有路的,只有两道车子经常开留下的车辙,就那么一条路。走到一半的时候,路突然没有了,前面就是一个大沙坡,很高,就像一座小山,我说怎么没有路了?驾驶员都是当地人,很有经验的,他说,这个山坡就是风沙来了以后,突然之间堆出来的一个山坡。我说,路呢?他说不要紧,沿着沙山转,转到前面看见了车辙子,再往前跑。有时候去的时候碰到一个山坡,回来的时候就没有了,挺有意思的。那里都是40度以上,干热,我们带着帽子,防风镜,穿着长袖。到了目的地后,两个车屁股对屁股,后盖打开,对着一支,就是个遮阳篷,干活、吃饭都在这个底下。至少两三个人一组。

星期日:这样有三个月生活在荒野里,你的感受是什么?

底野力:没结婚的时候,就觉得新鲜、好奇,也觉得苦,吃没吃,喝没喝。我记得和王庆芝老师出差内蒙下井那一次,是带着鸭绒睡袋去的。后来下雨,我的衣服都湿了。那天中午到他们矿工食堂去吃饭,没有衣服,我就套在鸭绒袋里,露出个脑袋,就去了。后来有了家,就很想家了。1999年我和“龙王”董老师在云南禄丰合作了六七个月了,12月31日那天,晚上七点多太阳还很高,我买了张电话卡,到马路边上电话亭给家里打了电话祝贺千禧年快乐,这个印象是最深最深的。

星期日:王老师、“龙王”想家吗?

底野力: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肯定也想的吧。不过他们确实是能吃苦。你看王庆芝老师,年龄比我大很多,我还跑不过她。董枝明老师,现在已经退休了,还在野外,他还在禄丰买了房子,扎在那里了。还有一点我也很佩服,不论跟王老师出去也好,还是其他的老师也好,一出上海,走南闯北,不管到那里都有同学在。你像到内蒙,王老师一个电话,一位姓谭的同学马上就派老式的吉普车来接我们。见面就问,这次来干什么,想搞什么东西。王老师一说门类、时代,他马上就知道,哪个地区哪个矿井发育得特别好,立刻就去了。同学之间,感情也好,协作也好,都是很好的。

星期日:我看到的是,你很欣赏他们那种人际关系,一种建立在专业认同和欣赏的关系。

底野力:是啊,我很幸运,跟过不少老师。这些科学家,科技工作者,确实是把毕生的精力都投入其中。

星期日:为什么说,野外采化石你没法教给徒弟呢?是自然博物馆没有这些老师了吗?

底野力:这些老师退休后,这个传统也变了,小缪他们去野外的机会就少多了。

星期日:这么多年的野外工作,你对大自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底野力:怎么说呢,现在很想再去走走。

星期日:没吃没喝的荒漠里也还想去吗?

底野力:想去。荒漠地广人稀,露宿不安全,所以大部分都找边防派出所过夜。边防战士平常见的人少,我们又是搞研究,对我们特别的热情。到了晚上,杀两只鸡、喝个酒,聊聊很高兴。好吃好喝以后就散步,就躺在戈壁滩上,仰望银河系,真的漂亮。天上的星星,仿佛离地特别近,好象一伸手能够摘到,真舒服啊。你说我还想去吗?我当然想去,在上海,看什么东西啊。

星期日:底老师,从准备这个选题开始,我就在问自己一个问题:上海这样一座城市为什么需要一个自然博物馆呢?你刚才说的启发了我。自然博物馆提供了一个观点,人是进化而来的,那么是不是我们每个人身体里有一种基因,这种基因让我们需要躺在那个星空下。我们并不仅仅是在欣赏星空,而我们就是星空、植物、动物、化石的一部分。在躺在星空下的一瞬间,在自然博物馆被触动的一瞬间,某种意义上,我们不是在观赏,而是“回家”?

底野力:你的说法我得想一想,但我很高兴博物馆有你这样的参观者。

星期日:我也很高兴因为这个访问认识你,这是我到上海十多年来第一次走进自然博物馆,尤其是在搬迁之前,我觉得很庆幸。

记者手记

马门溪龙,服务上海近五十年了

这次的采访,其实有两位主角。一位是底野力先生,另一位就是二楼展厅里那条马门溪龙骨架。

每次和底先生聊完,我都会独自重回二楼,坐在地上,靠着墙,抬头仰望着它,而它小小的头颅,似乎也知道我的到来,俯视着我。

它是奇特的。

在此地矗立了近50年,整具骨架明显已经老旧。主梁生锈了,一块块石膏骨头,让人想起衰弱的老人晦暗、长着寿斑的脸。可是,它似乎又拥有一种什么东西,全然独立,全然超越,不论骨架年轻抑或衰老,不论展厅热闹抑或清冷,沉默全知地目睹着这个尘世—那是肉身已然湮灭、骨骼或存于某个荒凉地层的所有古老生物的精魂吗?

身为一个记者,我是有些问题,想问问它的。

埋藏底层中的千万年、亿万年里,它能感觉到地球的演变吗?

零星的骨骼被一块块修复、完整、排列、呈现,它因此复活了吗?

穿过如此漫长的岁月,和我们相遇,它想要告诉我们什么讯息?

它觉得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它怎么看我们这个世界?

我是通过艺术家冯梦波知道上海自然博物馆,知道底野力的。冯梦波是一个“博物馆控”。童年的他,时常独自呆在北京自然博物馆,在一只展现古人类生活的景箱前久久出神,怔怔地看着山洞深处那只红色小灯泡,一会儿亮,一会灭。

冯梦波一看到上海自然博物馆,兴奋不已,同时也因为得知要搬迁,心下着急。2011年和2012年,他特地购置了一套新的相机和镜头,多次飞到上海,几乎拍下了博物馆的每个角落。他告诉我,拍照时,他嗅到了展厅里漂浮着一种莫名的气味,这种气味让他感到平静和敬畏。直到老员工亲手打开展柜下面隐藏的抽屉,他才意识到,那是樟脑的味道。

冯梦波的出现,对底野力是有些触动的。很长时间里,自然博物馆都被描述为为陈旧、没落,但在这位艺术家看来,却充满了美。后来,底野力收到了冯梦波寄来的一些黑白照片,他一看,也愣了神:这个他出入了三十多年的地方,真是挺美的。

我想,冯梦波是理解我和马门溪龙之间无声的对话的。有一次,他独自走进博物馆底楼尘封已久的职工食堂,在角落里遇见了一堆鲸鱼骨架。他说,“也许有人会想到"破败"、"惨"这些词儿,但我没有这种感觉。虽然破了,有土,没人打理,它还是很美,一直在那儿,沉默着,又一直想诉说。 ”

底野力告诉我,老馆里的马门溪龙不会带去新馆,他和徒弟已经翻制了一条新的。我问他,那么这条服务上海近50年的马门溪龙,将得到怎样的对待呢?他说,不会毁掉,但具体怎么安置,现在还不知道。

听到“毁掉”这个词,我的心跳了一跳。我忽然意识到,我早就忘记了它是一具人工材料的制品。我看着整个展厅,马门溪龙、多棘沱江龙、棘鼻青岛龙、还有三四楼那些数不清的生物标本,草履虫、鹦鹉螺、三角古鹿、半岛原河猪、大熊猫、阿拉斯加棕熊……它们都在此数十年,迎接过无数参观者的目光,博物馆搬家之际,它们能得到人们心怀感谢的对待吗?

离开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转身,再次抬头看看马门溪龙。我想问它,对于自己的结局,它会有所期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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