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木伦旧石器时代中晚期遗址发现有新解

当距今七万年前的末次冰期来临后,在萨拉乌苏流域生活了数万年的“鄂尔多斯(河套)人”,面对日益寒冷、干旱的自然环境,最后不得不告别了这块养育他们的大地,追逐着适宜生存的自然环境,踏上了辗转迁徙之路。这是著名的萨拉乌苏遗址为我们揭示的历史史实,也为关注鄂尔多斯高原人类历史的人们埋下了一个揪心的情节,“鄂尔多斯(河套)人”离开后,这里的人类社会发展如何,既是普通人迫切想知道的谜底,也是几代科学工作者矢志奋斗的目标。2010年,在“鄂尔多斯(河套)人”发现近九十周年之际,位于鄂尔多斯市康巴什新区乌兰木伦景观畔、时代距今约7-3万年,属于旧石器时代中晚期的“乌兰木伦遗址”终于面世,该遗址的时代恰好续填了“鄂尔多斯(河套)人”之后,鄂尔多斯远古人类历史的空白岁月。虽然对乌兰木伦遗址的研究工作刚刚开始,但科学家们惊喜的发现,该遗址蕴含着太多有关鄂尔多斯地区第四纪古地质、古气候、古生物、古人类以及旧石器时代考古学文化的珍稀信息,其中,鄂尔多斯不仅仅现在因富产煤炭、石油、天然气等化工资源而成为中国重要的能源之都,在七万年前已是中国北方地区古人类重要的资源基地。

通过对乌兰木伦遗址所在地及周边地区地质、地貌的综合考察初步确定,今乌兰木伦景观湖以南地区(大约以今天的伊金霍洛旗红海子为中心),数万年前是一个面积很大的内陆湖泊,周边为植物丰茂、动物成群的广袤绿洲,有多条流经绿洲汇聚古湖的河流,不仅气候适宜古人类居住,而且出没其间的披毛犀、野马、鹿、水牛等草食类动物,也为远古猎人提供了比较充足的狩猎资源,能够保证人类生存的需求。新发现的乌兰木伦遗址“1号地点”所在地,就是其中一条河流入湖处的三角洲地带。虽然地层堆积中所包含的遗物,多数应为湍急河水由异地搬运而来的“裹挟”物,但很多层面就是当时古人类活动现场的原生堆积。因其提供了大量珍稀的旧石器时代埋藏学信息,而显的地位尤其重要。

乌兰木伦遗址“1号地点”不仅内涵丰富,而且出土遗物数量众多,在一个面积不到30平方米,迄今仍为做到底的探方中,便出土石制品4000余件,骨制品、动物化石15000余件,还有大量炭屑等遗物,丰富程度实属全国罕见。另外,考古工作者通过对西乌兰木伦流域的田野调查发现,在直线距离约70公里的河两岸区域内,竟发现多达80余处石制品分布点,通过对地表采集石制品的原材料、打制工艺、器物形制等综合分析,与乌兰木伦遗址“1号地点”发掘出土的石制品基本一致,说明它们的时代、文化面貌等基本相同,也就是说,他们基本都属于与乌兰木伦遗址时代相当、文化面貌相近的古人类共同体的文化遗存。乌兰木伦流域旧石器时代遗址分布密度如此之大,不仅令考古工作者始料不及,其原因也颇为费解。

中国虽然是世界文明古国,文物大国,但据不完全统计,迄今发现的属于旧石器时代中期的遗址却数量很少,大约仅30余处。出土遗物也不丰富,出土遗物上百件的遗址不足20处,上千件的更是不足5处。乌兰木伦遗址及乌兰木伦流域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奇特的现象,虽然与当时的鄂尔多斯尽管处在全球性末次冰期的恶劣环境下,但因拥有独特的良好暖湿局地自然环境,而吸引了大量古人类在此生息繁衍,故遗留下如此密布的文化遗存外,是否还有其他原因呢?

据中国科学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袁宝印先生等实地考察后初步确认,在鄂尔多斯中东部地区,有一个巨大的古河道分布区,这个古河道大约形成于中生代晚期至新生代初期,据乌兰木伦上游支流小柳格尔沟、东胜区神山豁子等地残存的砾石层堆积的分布宽度、厚度,砾石的岩性、直径、磨圆程度等反映的河床之宽阔,源流之遥远、水势之洪大等推测,该古河道极有可能为古黄河故道。换言之,如今的黄河最初流经于鄂尔多斯中部,最后由于南北板块挤压,阴山隆起,山南地凹,才形成如今的黄河河道以及鄂尔多斯高原自东胜至四十里梁南北分水岭的地势格局。

由于地壳的反复抬升、沉降,在河流的强烈侵蚀下,鄂尔多斯中部形成了巨大的五级阶地。虽经千百万年岁月侵袭,在这些残留的阶地顶部,今天仍或多或少保留有砾石层的存在。在数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人们对于煤、石油、天然气这些自然资源自然还没有印象(即便是有,也肯定不会有加以利用的欲望),但对于这些由于古河道而形成的砾石层中所富含的坚硬砾石,却极为熟悉,因为这些在我们今天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圆溜溜的砾石,才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必需品。打制石器是人类进化过程中最先使用,也是最大量使用的工具,而砾石则是古人类打制石器首选的原材料。萨拉乌苏流域因为没有砾石原料,所以鄂尔多斯(河套)人不得不到数十公里以外地方去采集,那些远道而来的原材料在他们手中倍加珍惜,以致制作出来的许多石器,小的仅仅能够用手捏住而已。乌兰木伦流域丰富的砾石资源,对于当时的古人类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资源宝藏,也使得人们在打制石器的过程中不必过于吝啬,所以不仅形成的石器形态较大,打制过程中产生的废弃石片也比较多,这应该就是乌兰木伦遗址石制品数量如此众多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按照旧石器时代考古学研究的常规推测,这个时期的古人类无论是人口数量还是单位面积最大承载率,应该都不可能达到如乌兰木伦流域这样密集生活的程度。那么,造成这里旧石器时代遗址点分布如此众多的原因,很可能就是这里不仅仅是当时常驻居民的生活区,更多的也是生存在周边数十甚至数百公里内的古人类采集石料、加工石器的场所。根据乌兰木伦遗址发掘及调查情况,我们可以大体勾勒出这样一段历史情景,结伴远道而来采石的古人们,熙熙嚷嚷来到这里,选取到理想的原材料后,就近在湖边避风遮阳的河沟中暂时栖身,一边打制石器,一边烧烤野味裹腹。沟谷内的地面上,既遗留下他们打制石制品过程中产生的大量石块碎屑、丢弃的不中意石片、加工失败的石器残件,偶尔遗弃的加工成的石制品等,也散布着野炊后篝火的灰烬、兽骨残块等。洪水来临,湍急和河流裹挟着泥沙,淤平了他们的临时“营地”。一批人携带着他们的收获返回自己的故地,而另一批人接踵而至,继续重复着如此的生计,年复一年,周而复始。这或许就是乌兰木伦遗址“1号地点”,穿越时空传递给我们数万年前发生在这里的远古信息。假如确实如此,古老的鄂尔多斯不仅在二十一世纪作为新型能源基地为世界所瞩目,数万年前,已经作为重要的能源基地,为人类社会的发展作出了积极的贡献。


鄂尔多斯日报 杨泽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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