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宗军:古生物学的征程也是星辰大海

殷宗军:古生物学的征程也是星辰大海

殷宗军:古生物学的征程也是星辰大海

(化石网报道)据扬子晚报(记者 于丹丹 拍摄 杨泽华 剪辑 王一萌):最近,中科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85后的研究员殷宗军“出圈”了。像拆“盲盒”一样,殷宗军和同事用8年时间,在成吨沙子中发现6亿年前的海绵化石,表明贵州可能是地球上最早出现动物的地方之一。殷宗军说:“我是一个登山者,去告诉世人山顶的风景。我热爱这一切,所以我穿过荒漠、穿过沼泽、穿过荆棘,最后那一刻我看到的景象,足以安慰我所有的辛苦。”

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2021年8月23日,一则“贵州发现6亿岁海绵宝宝”登上热搜,短短48小时,阅读已经超过了3个亿。这个6亿岁的海绵宝宝,被命名为“贵州始杯海绵”,直径只有约1毫米的微小化石,将海绵动物在地球上出现的实证记录从寒武纪向前推进了6000万年。

在央视新闻发布的这则微博下面,有4500余条评论,有一名网友说:“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但是记者发现,让网友动容且产生共情的,并不仅仅是“6亿岁”和“海绵宝宝”,而是殷宗军用8年时间,在成吨的沙子中“淘宝”,在科研的“无人区”探索知识边界的经历。面对自己的“出圈”,殷宗军觉得很意外,他没想到这条短视频会火,他连微博账号都没有,上热搜的消息也都是别人转给他的。他告诉记者,如果能让更多的人来关注古生物学,让更多的人参与到这份对未知探索的事业中,“上热搜”也是一件好事情。但现阶段,他并不想成为一名“网红”科学家。 

殷宗军说,行业里也有一些令人敬佩的科普大V,但对他本人来说,拍短视频可能比做科研要难。虽然是“85后”,但殷宗军不玩游戏不追星,手机里也没有下载过视频软件,对他来说,阅读、跑步是唯一的工作之余为数不多的休闲活动,而这些也是为了留给自己独立思考的空间。

除了6亿年前的“海绵宝宝”,殷宗军近年来的几项成果都登上过热搜。

比如解决了困扰人类几千年的难题——“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笼脊球”化石。其实,早在2000年,这种在显微镜下看上去像鸟笼子一般的化石就被命名了,但起先并不为人所注意。直到2015年,殷宗军用CT扫描,重构了数百个笼脊球标本的立体结构,显示出类似动物胚胎的“蛋”6.1亿年前就已出现,而直到4000万年后,动物才在地球上大量出现。

“拆盲盒”和“无人区”

思维活跃、语速极快,是很多人对殷宗军的第一印象。和记者想象中不一样,他的皮肤并不像长期从事户外作业者那样晒得黝黑。“因为疫情的原因,2021年我们都没能外出科考。”殷宗军说,每次野外作业回来,他的肤色还是会明显的“分层”。

殷宗军将好的科研形容为“无人区”,将自己的工作形容为拆“盲盒”,“我们需要用显微镜一颗沙子、一颗沙子去检查它究竟是不是我们需要的化石”。殷宗军说,“因为我们研究的微体化石,太小了,所以整个进程就可能要更加繁琐一点、枯燥一点。”

殷宗军说的“微体化石”世界里,就有他目前研究的“无人区”。他的实验室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桌上摊着一块块带有年代印记的石头,上面隐约可见各种来自遥远时代的动植物。殷宗军研究的化石,都“藏”在试管里。

2006年暑假,为了写作本科毕业论文,还在读大三的殷宗军跟随导师朱茂炎第一次来到了贵州瓮安生物群。此后,殷宗军每年都要来到这里考察挖掘化石。在野外用放大镜看,这些石头中都含有微粒一般的化石,但化石实在太小,肉眼无法分辨清楚,只能先背回实验室来观察,也就是他所说的“拆盲盒”。“第一步是用醋酸把化石外面的石头——碳酸钙溶解掉,经过这一过程后,不溶于醋酸的磷酸盐化的化石就作为残渣被保留了下来。然后,我们将这些残渣放在显微镜下进行挑样,挑出保存完好的化石标本。再用更先进的电子显微镜来进行观察,这时候,化石标本中微米、纳米尺寸的细节就能看得十分清楚了。”殷宗军介绍说。在实验室中,这些石头经历“脱胎换骨”的过程。 

根据分子生物学的理论推测,早在七亿多年前,最早的动物可能就已经出现了,但这个推测一直以来都缺乏确凿的实体化石标本予以验证。 

“当时最早的动物化石都是来自距今约5.41亿年~5.18亿年前的寒武纪早期。而瓮安生物群的埃迪卡拉纪地层距今有6.1亿年的历史,”殷宗军说,由于磷酸盐化作用,这里的化石奇迹般地以三维立体形式保存至今,甚至可以保存有细胞结构,是寒武纪前动物化石挖掘和研究的绝佳之地。殷宗军相信,他们想要找寻的化石证据,很可能就隐藏在瓮安的地层里。“我希望不辜负这个时代,做好自己的研究,在动物起源的教科书中留下一笔。”

为保护“瓮安生物群”奔走 

如果没有疫情影响,此时的殷宗军应该在“挖化石”。在常人看来艰苦又枯燥的野外科考,在他的眼里却是和志同道合者一起完成一件“浪漫的事”。在大别山区长大的他对于自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和每天窝在实验室里相比,他更愿意待在崇山峻岭之中,和一块块石头“过招”。

“我们现在科考的条件和老一辈科学家相比,不知好了多少倍。”殷宗军不愿意谈科考的艰苦,他说,现在国内交通方便,再偏远的地方道路都修得好,更不用说还有GPS、无人机等等高科技设备加持,“现在再偏远的地方手机信号都是满格,真是让人惊喜。”

不过在贵州瓮安科考期间,发生了一件令殷宗军十分痛心的事情。2016年,他们发现,瓮安生物群所在的采矿区一直在进行大规模露天开采,每天数百辆重型卡车往外运送矿石。以往化石质量最好的几个采坑都已经坍塌、剖面被埋,根本无法观察到产化石的地层,更无法继续进行采样研究。“瓮安生物群是目前研究地球生命演化早期历史最重要的窗口,全世界就这一个,挖了就没了。”殷宗军说,为了让科研工作能够持续下去,在导师朱茂炎的带领下,他们奔走呼吁,他当年还登上了央视新闻1+1,为保护该生物化石核心产地积极发声。 

2017年4月,在朱茂炎教授的组织下,瓮安县人民政府举办了“瓮安生物群化石保护和科学研究国际研讨会”,最后国务院批示建立化石保护点。

古生物学征程也是“星辰大海” 

2021年7月12日,第一批月球科研样品发放仪式在北京举行,这标志着月球样品的科学研究正式启动。殷宗军代表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获得3份珍贵的月球岩屑样品。目前他的团队正在开展研究,这些珍贵的月球“土特产”就成为追踪“早期地球演化”奥秘的重要线索。 

搞地质的为什么要研究月亮?殷宗军说,谈到月球的起源,我们现有的知识是来自一次大撞击事件。“一个跟火星差不多大小的行星撞上了原始的地球,然后和地球融合在了一起,但是它溅射出来的一部分物质就形成了月球。”殷宗军说,地-月系形成后遭受了大量的天体撞击,称为“晚期重轰炸事件”,虽然地球当时也被大量撞击了,但是因为地球一直在进行地质活动,所以痕迹都已经被抹掉了,但是月亮表面还保存很好,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月球就是我们人类窥探40亿年前地球的一个窗口。 

“再回到40亿年前,那时候月亮刚刚形成的时候离地球很近,照得地球上没有白天和黑夜的概念;还有月球对于地球上原始海洋潮汐作用的影响。我们知道地球最早的生命是在海洋里面出现的,最原始生命的出现是如何受到这些环境的影响?这也是我们作为古生物学研究者去研究月球,研究火星的原因。”殷宗军畅想,有一天,我们或许能在火星上找到生命,“如果我们在地球之外发现生命的踪迹,那或许对人类的世界观都会是颠覆性的改变。”“在做招生宣讲时,我们的口号就是——我们的征程是星辰大海。”殷宗军说,“所有的生命形式都起源于海洋,我们也想知道火星上究竟有没有生命,因为三十几亿年前的火星其实是和地球非常类似的,那么火星是否类似地球产生过生命呢?如果有,又是否留下来了化石呢?这也是我们古生物学研究的范畴,从这个角度,古生物学科也是非常浪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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