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化石的故事》讲出关于脊椎动物演化历程的“中国故事”

天翼初螈化石 摘自《听化石的故事》内页,中国古动物馆供图

天翼初螈化石 摘自《听化石的故事》内页,中国古动物馆供图

(中国化石网报道)据光明日报(马之恒):陈列在中国古动物馆展厅里的化石,并不仅仅是珍贵的科学证据,而且往往蕴含着引人入胜的故事。中国古动物馆馆长王原等所著的科普新作《听化石的故事》,便是要通过这些化石中的精品,讲出关于脊椎动物演化历程的“中国故事”。

从一首诗谈起

当我还是一个10岁小男孩时,我在一本科普书上,偶然读到了中国古脊椎动物学奠基人杨钟健院士的一首七言律诗。这首被他题写在许氏禄丰龙复原像上的诗作,在我眼里一直是颇为独特的存在:“千万年前一世雄,赐名许氏禄丰龙。种繁宁限两洲地,运短竟与三叠终。再造犹见峥嵘态,像形应存浑古风。三百骨骼一卷记,付与知音究异同。”短短56个字,不仅描绘出这种史前动物的栖息地、活跃年代等关键信息,也传达出一种复原像为科研界所共享带来的喜悦。

诗是对信息的凝练,古体诗更是如此。正如作为复原像基础的工作,对许氏禄丰龙化石的研究,是对地球历史信息的搜集、剖析与提炼。通过尘封在地层之中,穿越时空与人类相见的化石,今天的我们得以窥见地球历史上的一个片段。当许许多多这样的“截屏”被串联起来的时候,地球历史这本“无字的大书”,就呈现出越发清晰的样貌。

举例而言,今天我们已经知道,禄丰龙在分类体系中的位置,并不像杨老当年认为的那样,与生活在三叠纪晚期时期的欧洲的板龙关系密切,而是更接近于生活在侏罗纪早期的大椎龙。或者说,以最新的研究成果来考量,这首诗的颔联已经不太准确。但这个几十年后的“遗篇”,正是中国古动物馆的镇馆之宝——许氏禄丰龙的化石为我们讲述的新故事。它在恐龙家族谱系中的位置变化,恰恰反映出古生物学特别是恐龙学在最近几年里的日新月异。

在《听化石的故事》里,我们还可找到其他与许氏禄丰龙相关的故事,比如它不平凡的履历,比如杨老献身科研的人生。在抗日战争的烽火中,许氏禄丰龙的标本,成为第一具由中国人自主完成从挖掘、研究到装架展示全过程的恐龙化石。不仅如此,它也是到目前为止,古生物学界已知的最早在中国大地上漫步的恐龙,而且标本的保存极为完整。1958年,中国发行的特22《中国古生物》特种邮票,选用了许氏禄丰龙的骨架和复原图,又使它成为世界上第一枚公开发行的恐龙邮票的主角。正是凭借如此多的“第一”,许氏禄丰龙成了当之无愧的“中国第一龙”。

重大科学发现的见证

和许氏禄丰龙一样,在中国古动物馆里,还有许多被收藏和展示出来的化石标本,背后有着动人的故事。它们不仅能揭示出脊椎动物起源和演化的关键节点,而且有着足可作为谈资的经历。

挖掘并讲出这些标本蕴含的故事,正是《听化石的故事》这本书所具有的独特价值。依托于博物馆背后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科研资源,这本书精心选择了60件博物馆中珍贵的化石藏品,以及它们背后的种种精彩故事。通过基于移动互联网的现代多媒体技术,18位科学家得以在书中“开口讲述”他们与其中一些化石的“缘分”。

2018年3月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杰出女科学家奖”的张弥曼院士,就曾经从鱼类化石里,读出极为珍贵的信息。在现代CT技术尚未出现的1965年,她在瑞典自然历史博物馆里,完成了一项极为艰苦的劳动,将原始肉鳍鱼类先驱杨氏鱼的头骨逐层打磨拍照,并根据这些数据制成了放大20倍的蜡质模型。而后,通过对放大模型的研究,她判断杨氏鱼的口腔中没有内鼻孔,有力地质疑了总鳍鱼类是四足动物祖先的论断,也引发了古生物学界对四足动物起源的探讨。而另一件经她研究的标本,骨骼异常粗大的伍氏献文鱼,则见证了柴达木盆地走向干旱化的过程。在越来越咸的湖水中,它们很可能是支撑到最后的一种鱼。可是,尽管付出了全身骨骼增生的高昂代价,它们仍然成了地质运动导致的气候变迁的牺牲品。

在贵州省关岭县,古海洋爬行动物专家李淳和同事们,从农民建房留下的废石堆里意外发现了半甲齿龟的化石。这种生活在距今2.2亿年前的动物,拥有长在肚子上的半个龟壳,背部却没有完整的壳,只在脊椎上刚刚显现出的四五块骨化的龟板。要知道,早在19世纪中期达尔文撰写《物种起源》时,龟甲的起源便是困扰古生物学界的难题。半甲齿龟的发现,使古生物学界第一次拥有了能反映龟甲起源的直接证据。

大部分恐龙复原像上的颜色出自想象,但发现于中国东北的赫氏近鸟龙,不仅是目前已知的最早的带羽毛恐龙,也是世界上第一种被精确复原出羽毛颜色的恐龙。从1996年开始,中国东北地区陆续发现了几十种带有羽毛的恐龙。这些化石说明鸟类与恐龙存在紧密的亲缘关系,但它们都生活在距今1.3-1.2亿年前的白垩纪早期。而赫氏近鸟龙生活在距今1.6亿年前的侏罗纪晚期,比最原始的鸟类始祖鸟要早一些,为证明“鸟类起源于恐龙”的假说提供了有力的证据。因此,中国著名的恐龙学家徐星和他的合作者们,将这种恐龙的种名献给了达尔文的好友、英国博物学家托马斯·赫胥黎,以纪念他最早提出这一假说。

感知文明的曙光

被《听化石的故事》所收录的故事,不仅是重大科学发现的见证,往往也串联起许多与之相关人与事,从顶尖科学家到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从国家命运的跌宕,到世界格局的起伏。正如王安忆的《长恨歌》是为上海五十年间沧海桑田的变迁留下记录一样,如果静心聆听化石的诉说,我们也能领略一个鲜活的、丰富多彩的世界。

属于鸭嘴龙类的戈壁原巴克龙,曾经在1962年被借给苏联古生物学家进行研究,但随后中苏交恶,这件标本没能如期归还,最后竟然下落不明。苏联解体之后,这件化石流入市场,在1996年被日本漫画家冈田信幸买下。2010年,中国古生物学家董枝明在日本意外地看到这件化石,并且认出了它的身份,在日本福井恐龙博物馆馆长东洋一等人的帮助下,这件流落海外半个多世纪的化石终于回归中国。

翻阅《听化石的故事》,欣赏这些大多来自中国大地上的标本,还有它们的故事,我们仿佛徜徉于一条知识的长廊。回望脊椎动物演化史上的9个最为重要的里程碑——脊椎的出现、颌的出现、登上陆地、羊膜卵的出现、飞向蓝天、羽毛的诞生、(鱼龙等爬行动物)重返海洋、哺乳动物诞生,以及距今600多万年前“人猿揖别”,我们能够感知智慧的火花,以及地球上闪现的文明曙光。

但这9块里程碑,特别是人类成为地球上唯一智慧生命的事实,究竟是取决于一连串的偶然,还是冥冥中注定的结果?当读者读完这本书,甚至循着它的指引,来到中国古动物馆参观之后,相信会有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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