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谋人：拉出从猿到人进化的完整链条

元谋人像

元谋人胫骨

“我们从哪里来？”人类对自身起源的探索千百年来从未间断。1965年，诞生在元谋这片古老而神秘的盆地里的伟大发现——两枚门齿化石，破解了东方人类起源之谜，也在世界上确立了元谋——东方早期人类发祥地的地位。

云南的确是一个暗藏生命演化密码的神奇之地。开远腊玛古猿（1400万年前）——禄丰腊玛古猿（800万年前）——元谋蝴蝶腊玛古猿（400万年前）——元谋人（直立人，170万年前）；再加上之后可能属于早期智人的“昭通人”，属于晚期智人的“西畴人”和“丽江人”等，构成了人类演化的一个完整体系。

元谋，一个位于金沙江边崇山峻岭之间的热坝盆地，不但发现了170万年前的最早的元谋直立人化石，更发现了400万年前的元谋蝴蝶腊玛古猿化石，元谋蝴蝶腊玛古猿的发现，填补了禄丰腊玛古猿（800万年前）与元谋人（170万年前）之间的缺环，为我们清晰呈现出了一条人类“从猿到人”进化的完整链条。

苍凉矗立的元谋人遗址

1965年，当时为了配合成昆铁路勘察设计，原地质部地质研究所钱方、王德山等组成的西南地区新构造研究组，在元谋盆地那蚌村附近进行地质考察。5月1日17时左右，钱方等在那乌村一座小山包的褐色粘土层中，发现了元谋人门齿化石。同时还伴随出土了一些动物化石，有云南马、牛、啮齿类牙化石、鹿角和一些其他化石碎片。之后的几年间，有关部门又对遗址进行了采样。1973年，10月29日至12月19日，由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主持，云南省博物馆、元谋县文化馆配合，对元谋人化石产出土地点进行正式发掘。时年只有19岁的姜础参与了那次发掘，是队伍中年龄最小的，用他的话来说，他是来“跑龙套”的，但就是这个“跑龙套”的角色也令当时的他兴奋不已。

从元谋县城驱车一直向东南方向行进，大约7公里的大那乌村就是发现元谋人化石的遗址所在地。车子来到一处坑洼不平的山坡后便不能行进，记者开始步行，大约5分钟后到达了元谋人遗址。周围的植被贫乏，到处是黄土和山包，看不到人烟，在不远处一块布满黄土的平地上突兀地立着一根柱子。走近之后记者读懂了碑上的意思，这是一座为了纪念元谋人发现30周年而立的碑，高约10米，上面刻着一些动物的图案，比较明显的有牛、马和一种长相怪异的鸟，石碑的造型是一颗牙齿，象征着1965年发现的那颗元谋人门齿化石，寓意是“人类从远古走来”。距离纪念碑大约200米的地方还矗立着另一块纪念碑，连上碑座大约两米高，上面的字迹很新，写着“元谋人牙齿化石出土地点”……此外便见不到其他任何与元谋人有关的遗迹，这不免让人有些失望。于是记者决定去元谋人博物馆作进一步探寻。

奇妙的史前动物

坐在记者面前的姜础已年逾花甲，他曾担任过元谋县博物馆的首任馆长。姜础回忆道，1973年的那次发掘发现了具有人工痕迹的石器、石片16件，发现碳屑，采集和出土同期的哺乳动物群化石6目29属37种。“其实那次挖掘是比较失望的，因为当时我的心情就是巴之不得挖出个人头来，但最后却什么也没挖到”。姜础说。

不过从另外的角度来说，1973年的那次挖掘还是有所斩获，期间出土的一些古生物在现今看来依然非常之奇妙，它们伴随着元谋人一起生活在170万年前的那个奇妙世界之中，令人遐想连篇。有剑齿虎、剑齿象、云南马、爪蹄兽、桑氏缟鬣狗、中国犀、山西轴鹿等，这些物种在不久后都相继灭绝了。

对古生物颇有研究的姜础告诉记者，爪蹄兽是当时一种很奇特的动物，它是一种食草动物，它的前肢是爪子，后肢是蹄子，站立起来就能吃到树叶，从出土的骨架来看，它站立时能够达到1.5米至2米；另一种史前动物也很有意思，云南马，它最早有5个指头，但是为了生存，它只有努力让自己跑得更快，于是将五个指头进化成了蹄子。马的起源在美洲，冰河时期出现大陆架，它们便从白令海峡迁移到中国，最早的马只有狗那样大小，而进化之后云南马的体型已接近于现在的马。

剑齿象也生活在那个年代，在元谋人博物馆，记者就看到了一根出土的剑齿象象牙，长度接近两米，而我们现在一般的大象牙齿也就1.2米左右。目前出土的最大的剑齿象化石有9米多长、5米高，体重达几十吨，每天的食量更超过1吨。剑齿象生活在更新世时期（更新世是第四纪的第一个世，距今约260万年至1万年）。一种比较靠谱的说法是，人类就是出现在更新世之初，旧石器时代也大体于此时开始。

元谋人的柔软时光

人类的进化纷繁复杂，追本溯源有着很多说法，按照学术界现今比较主流的“走出非洲”理论，生活于非洲大陆的南方古猿是现代人类的祖先。从猿到人的进化步骤大致可以分成南方古猿、能人、直立人和智人4个阶段。此前，考古学家曾在非洲东部发现大量年代久远的南方古猿化石，他们据此推测说，南方古猿可能最早起源于非洲东部等地。

元谋人生活在距今170万年，是在中国发现的最早的人类，除了能够直立行走外，已经学会制作和使用石器，同时还学会了用火。在元谋县元谋人博物馆，记者看到展出的两块元谋人使用过的石器，左边的一块呈黄褐色，叫做“砾石双面砍砸器”；旁边的那一块颜色较深，叫做“单面砍砸器”，它的形状较左边那块显得更宽，前端更加锋利。由于没有标记更为详细的展品信息，记者目测两块石器的大小，大约一个成年人正好可以用手握住，但又可以露出前端锋利的部分，感觉将它握在手上去敲打其他物体的话，应该是很顺手的。

顺着展柜再往前走，一块更加锋利的器物赫然入眼，这是一块170万年前由元谋人亲自打造的石英石刮削器，这块刮削器的外形人工痕迹很重，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之前看到的一些石器如果不仔细观摩，很容易将其看成是一件普通的石块，而眼前的这个石英石刮削器约半个手掌大，器身呈扁平状，顶部的一端突然下挫，形成一个锋利的剖面。这样说吧，它的锋利程度除了干不了“刮胡子”这样的细活，切割一般的物品是完全没问题的。

此外，记者在陈列馆内还看到了三块元谋人用火痕迹炭屑化石，石头内印有的黑斑就是当时用火留下的炭屑。据说发现这些炭屑化石的地点还同时发现了动物皮毛化石，这就让人结合起之前看到的那些刮削器、砍砸器产生联想，当时的元谋人是否是在进行一个烧烤聚会，他们先用砍砸器找来了树木燃料，又用刮削器分离了猎物的皮毛，之后笼了火，制作了一顿美味的烧烤大餐。那会是一种怎样的烧烤方式，又会是一种怎样美味的烧烤，令人遐想，而对此时的元谋旅游来说，这是否又是一个有趣的旅游项目呢？

姜础说：170万年前，元谋地区是一个古湖泊，后来由于造山运动，青藏高原隆起，整个盆地向南倾斜，元谋湖水切过山脉，流入了金沙江，之后才形成了元谋盆地。从目前已知的化石资料来看，元谋人生活的年代是一片亚热带的草原和森林，先有枝角鹿、爪蹄兽等第3纪残存的动物在这里生存繁衍。再往后推移一段时间，则是桑氏鬣狗、云南马、山西轴鹿等早更新世的动物出现在这片草原和森林。它们大多数都是食草类野兽。为了生活下去，元谋人便使用粗陋的石器捕猎它们。

170万年的由来

元谋人早于北京人和蓝田人，是目前已知我国最早的直立人，元谋人化石1965年被发现，直到1972年才正式公布，美国科学家专程到北京看了牙齿标本和伴生动物群，表示不止100万年。为了探清具体年代，国家开始详细调查元谋人化石群，姜础还记得当年调查时的细节。由于遗址发现于1965年，时隔六七年后再次返回，整个现场已经物是人非。姜础根据当时拍摄的一张照片，硬是通过相机镜头，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比对，最终还是找到了原址。姜础说：“1965年及之后的几次都不能算是正式的挖掘，1973年的这次才是真正意义的挖掘。”

1976年元谋人遗址采用古地磁学方法测定的时间是170万年左右，差距不会超过前后十万年。但之后也有学者认为，其年代不应超过73万年，仅距今60万至50万年，甚至更晚。

支持170万年观点首先是“网纹红土”。网纹红土，是一种表面有纹路的鲜红色的土层，因长期的湿热气候促使岩石产生化学反应及风化而成，网纹红土的最大特征就是鲜红色、网纹十分清晰，没有其他任何一种土壤能同时具备。而网纹红土已经确定是80多万年前的产物，也就是说发现了网纹红土，此地层就不会少于80万年。

我国资深新旧石器时代考古学家黄慰文说，网纹红土酸性很强，无法保存动物遗体，如百色盆地的网纹红土层就不含任何动物化石，所以，元谋人的牙齿化石，应是从更下面地层出土的。事实上，元谋人发掘现场，网纹红土层正好覆盖在含元谋人化石、石器和动物化石地层之上，它就像一顶帽子，扣在元谋人头上，所以说，元谋人的年代，至少不会晚于距今80万年。综合其他种种测定，黄慰文相信，元谋人就是生活在距今170万年前。

然而，为什么不用“碳14测定法”来测算元谋人年代呢？实际上“碳14测定法”的确很准，但它只适合测定四五万年以下的年代，因为动植物遗体中的碳，随着时间推移会不断衰减，高于四五万年，就无法测定了。这对于元谋人这样上百万年的产物显然行不通。

最后是古地磁年代测定法，这也许是测算元谋人最为适合的一种。但古地磁法不能产生数值年代，只能产生相对年代，它只有与同位素法相结合时，才能测出较为准确的年代，所以一些学者对元谋人的年代提出质疑。

古地磁测定法是一种根据地球磁性的变化规律来测定年代的方法。姜础说：“地球是个大磁场，甚至几十万年两级就会发生一次倒转。地磁会残留在土壤里，根据土壤中地磁的变化就能测算出相对应的年代。欧洲人通过对地磁变化的研究，确定出了各个年代地磁变化的标准，只要参照这个标准进行比对就能相对准确测出所在年代，这个标准是国际上通行的，非常权威。元谋人就是严格按照这个标准进行测算的。”

元谋人真的是170万年吗？关于年代的质疑长久以来就未停止过，但至今仍没有强有力的证据能够推翻170万年的现有事实。

蝴蝶腊玛古猿

填补缺失环节

云南是一个暗藏生命演化密码的神奇之地，经过细心梳理，记者发现这里的确存在着一条人类从猿到人进化的完整链条。即：开远腊玛古猿（1400万年前）——禄丰腊玛古猿（800万年前）——元谋蝴蝶腊玛古猿（400万年前）——元谋人（直立人，170万年前）；再加上以后可能属于早期智人的“昭通人”，属于晚期智人的“西畴人”和“丽江人”等，构成了人类演化的一个完整体系。

自1956年起，云南先后发现了三处腊玛古猿化石，分别是开远腊玛古猿化石、禄丰腊玛古猿化石、元谋蝴蝶腊玛古猿化石。腊玛古猿是从猿演化到人的中间代表，具有早期人类的形态特征，距今约800多万年。所以，腊玛古猿又被推演为人类的祖先。然而，腊玛古猿毕竟只是“形成中的人”，它与元谋人之间还存在着一定差距，这也就意味着中间必定还至少存在着一个过渡物种，而这个过渡物种竟然也在元谋找到了，它就是生存于距今400~300万年的“元谋蝴蝶腊玛古猿”。

1986年10月，一个名叫李自秀的中学生在与母亲一起劳动时偶然发现了大批古生物化石，之后她们向云南省博物馆提交了这些化石，重量达到80公斤。1987年3月，“省州县”文物部门联合来到李自秀发现化石的地方——小河村蝴蝶梁子现场进行发掘，此行共获得160颗牙齿化石，其中古人类牙化石41颗，经科学检测分析，确认年代为距今400~300万年，于是将其命名为“蝴蝶腊玛古猿”。可以说这是继发现元谋人之后的又一重大突破性发现。元谋蝴蝶腊玛古猿（400万年前）填补了从禄丰腊玛古猿（800万年前）到元谋人（170万年前）之间的缺失环节，对于研究古猿在进化系统中的地位以及人类起源的时间地点具有重大意义。

十大历史文化旅游项目进行时

元谋“两园一馆”呼之欲出

记者从元谋县文体广电旅游局了解到，被列为云南十大历史文化旅游建设项目后，元谋人这张旅游名片已做好了“两园一馆”的未来发展规划。“两园”即：元谋古人类文化产业园、元谋古人类化石遗址公园；“一馆”则是对现有元谋人博物馆进行提升改造。

元谋古人类文化产业园规划用地32037亩。内容包括，一是打造一个集温泉旅游休闲度假为一体的温泉古镇；二是打造一个古人类历史文化展示园，内容包括东方起源广场、元谋人生产生活场景展示、4D动感穿越影院、远古剧场、东方人类祭坛、远古文明主题餐厅等；三是打造高原特色现代农业观光园，此项目将结合元谋古人类历史文化，依托温泉古镇周边田园风光，从而加强观光农业、果园游憩、乡村旅游、农事体验、绿色果蔬品尝等休闲农业产品开发。

元谋古人类化石遗址公园，是在原有元谋人遗址上打造一个“考古公园”，在完整保护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展示文物和考古遗迹的原真性，同时利用遗址公园平台开展科考旅游、科普教育等活动。

元谋人博物馆，是在现有基础上进行升级改造，增加民族文化展厅、古生物和立体地质剖面展厅，丰富布展内容。同时完善展厅内的电子设备，用声、光、电等现代技术对元谋人文化进行立体展示，力争由三级馆晋升为二级馆。

春城晚报 秦明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