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学院院士周忠和:守住科研“桃花源”

中国科学院院士周忠和

资料图:中国科学院院士周忠和(新华网)(中国化石网配图)

(中国化石网报道)据中国科学报(冯丽妃):当前科研的“桃花源”同时面临来自社会与科学界内部的许多冲击。少一点功利主义的思想,坚守对科学最初的憧憬与好奇心才是根本。

对周忠和来说,有稳定的经费支持,潜心研究感兴趣的问题,心无旁骛地做好科学与科普工作,这就是科研的“桃花源”。

周忠和是中国科学院院士、美国科学院外籍院士、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以下简称古脊椎所)所长。他曾发现世界上已知白垩纪早期地层中最为完整的鸟类化石,承担过世界著名的热河生物群课题研究,并组建了一支优秀的中国古生物学研究团队。

不过,在这位拥有一连串儿金光闪闪“头衔”的古生物学家看来,当前科研的“桃花源”同时面临来自社会与科学界内部的许多冲击。“少一点功利主义的思想,坚守对科学最初的憧憬与好奇心才是根本。”近日,周忠和在该所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如是说。

“无用”之惑 功利主义的冲击

近日,周忠和研究团队发表在《美国科学院院刊》上的文章对有羽毛的恐龙近鸟龙和最早的鸟类之一会鸟的研究突破了以往的认识,指出最早的鸟类始祖鸟可能没有胸骨,飞行能力十分有限。这项研究或再次更新人们对鸟类起源演化过程的一些传统认识。

其实,这只是周忠和研究团队所取得的众多研究成果之一。从15年前入选中科院“百人计划”并在古脊椎动物所扎根鸟类研究至今,他与研究团队已在国际古生物学界作出许多响当当的成果。如由他担任课题负责人的“热河生物群”研究对脊椎动物若干类群的起源和系统演化取得重要发现,许多被收入国内外古生物学教科书。

俗话说,四十而不惑。然而,有一个问题却让这位早已跨入不惑之年、事业已有所成就的科学家有些“迷惑”了,并时常陷入尴尬境地。问题是:研究古生物学有什么用?

“早知今日,当初或许就不该学这些。”尽管是一句玩笑话,周忠和言笑中略带涩意地表示,古生物学作为一门基础学科,研究意义在于探寻与书写生命史书,回答生命起源与演化的问题,更多的时候与社会和经济发展“搭不上边”。

在他看来,这一问题表明当前中国科技发展存在重技术、轻科学,重人事、轻自然的现象。“过分强调科技为经济服务,轻视科学对全人类知识文明的贡献。反映在科研经费支持上,就是基础科研经费占研发经费的比例过低。”他对比说,我国基础科研经费仅有5%,远低于发达国家的10%到25%。

“如果觉得基础科学不容易出成果就不做,如果看到基础科学不能很快产生应用效应就不做,这就是功利主义的想法,是影响中国整体创新能力提高和人才培养水平的一大因素。”他说。

与此同时,周忠和与他的研究团队也另辟蹊径,通过科普讲座、电视节目和参与地方博物馆建设、出版书籍(如《十万个为什么》)等各种方式进行科普,满足公众对生命起源的好奇心,以实际行动回答古生物研究的“用处”。

浮夸从众 或掣肘创新步伐

除了社会环境对基础科学的功利性看法之外,周忠和表示,当前科学界内也难免受到大环境的影响,存在一些浮躁之风。

“比如,英文‘great’一词对应着很多中文翻译,而一些科研成果的翻译对审稿人的评价有意或无意地夸大,把这个词有些拔高地翻译成‘伟大的’。”他表示,这种做法不尊重事实,很不严谨。

让他自豪的一点是,古脊椎所至今依然延续着老一辈的文化传统:“踏实做事,不忽悠。”得益于此,这些年来,他与团队成员在鸟类、恐龙、哺乳类、翼龙、鱼类等脊椎动物演化等领域的研究中取得了突出的发现和成果,使该所已成为国际古生物学研究的一支重要力量。

周忠和表示,当前国际上对于中国古生物学研究也非常重视。如2001年,美国《科学》杂志首次以专题形式介绍中国古生物学。2009年,《自然》杂志编辑亨利·吉撰文指出,近年古生物学的焦点转向中国,并称中国拥有“最好的古生物学家”以及“最好的化石”。

“生物演化过程中常常被忽视的一个因素就是‘机遇’。当今中国古生物学研究确实有很好的机遇。除了96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和丰富的地质、地层古生物学资源的先天优势,国家对古生物学研究的大力支持也给我们的研究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他说。

尽管如此,他指出,当前国内古生物学研究和国际上仍有一定的差距,如研究队伍依然存在整体水平参差不齐等问题。“古生物学研究需要吃得野外考察的苦,还要有丰富的想象力,以及严密的逻辑推理与技术验证,更需要有不从众的独立思考能力和不盲从权威的怀疑精神。”他表示,对于当前开拓创新的中国来说,在继承好的文化传统的同时,也应当反思,很多东西确实也是需要打破的。

谨守本心 享受科研之乐

对于周忠和的学术贡献,美国著名古鸟类学家Alan Feduccia曾在《美国科学院院刊》上撰写评论文章称:“周忠和的发现带动了随后发生的鸟类进化历史上最为重要的突破。”

而在采访过程中,周忠和反复表示,“我自己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团队里其他人有的比我更突出”。他向记者举荐,组内的研究员徐星就被国际古生物学界公认为最有前途的新一代古生物学家之一。

“周所长他从不端架子,非常平易近人,注重每个人的独立发展。”采访中,徐星表示自己十分得益于这个团队无拘无束的研究氛围,“大家都非常敬业,作研究、跑野外,如果真不让做就像抽烟的人不让抽,总觉得空落落的。”

“我们是一个跨研究室、由不同专业背景人员组成的研究群体,涵盖了各类如古生物、地质、生物等专业的人员。”他介绍说,多样性和互补性是这个团队的特点,科研的好奇心与兴趣使大家自然地融汇在一起。

近年来,这支队伍各类研究成果捷报频传与此不无关系。如团队仅在《自然》《科学》就发表了50多篇论文,在《美国科学院院刊》《当代生物学》《自然》子刊也发表论文20多篇。有关成果多次入选美国《发现》杂志年度百项科学新闻、《时代周刊》年度世界十大科技发现、中国基础科学研究十大成果、中国十大科技进展新闻等。

现在,周忠和的希望是守住这片“桃花源”,给优秀的科研人员更多稳定性的经费支持,能选择感兴趣的问题潜心研究,不为申请各类经费浪费很多时间,不需应付很多考核与评比,无需为工资发愁,充分享受科研的乐趣,不断对探寻生命史书续写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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