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诒纯:从北平军调部潜伏风云中走出的微体古生物学家、社会活动家和地大优秀教师

郝诒纯:从北平军调部潜伏风云中走出的微体古生物学家、社会活动家和地大优秀教师

郝诒纯:从北平军调部潜伏风云中走出的微体古生物学家、社会活动家和地大优秀教师(1920.09.01~2001.06.13)

(化石网报道)据中国地质大学/南望兰台:1946年初的北平,抗日战争胜利的热烈喜庆气氛尚未消散,在繁华的王府井地区,有一个地方却充满着“硝烟弥漫”“剑拔弩张”的火药味,此处就是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简称军调部)。军调部虽然是一个调停国共军事冲突、恢复交通的机构,但内部的斗争却十分尖锐,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真实的《潜伏》谍战剧。

 同年暮春初夏时节,在国共较量火药味越发浓烈之际,两份关于国民党要逮捕共产党员名单的情报,先后被辗转送到了中共地下党组织。而送出这两份情报的就是时任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国民党方二级英文译员及秘书,后来的北京地质学院和湖北地质学院副教授、武汉地质学院古生物教研室主任、中国地质大学教授、中国科学院院士、著名的微体古生物学家、社会活动家郝诒纯。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这场历经14年的抗日战争以中国人民的最终胜利彻底结束。饱受长期战乱之苦的中国人民热切希望和平、民主,建设一个新的中国。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维护国内和平民主的积极努力,却受到国民党统治集团的严重阻碍,他们把注意力放在消灭共产党和其他民主势力上。为了做好备战准备,蒋介石打着“谈判”的幌子,连续三次电邀毛泽东去重庆“共定大计”。

基于对和平的真诚愿望,党中央认为同国民党和平谈判是必要的。8月28日,毛泽东、周恩来等亲赴重庆,同蒋介石进行谈判。为争取和平民主,党中央在谈判中对解放区管辖权限和人民军队缩编等问题作出了必要让步。10月10日,国共双方正式签署《政府与中共代表会谈纪要》,即“双十协定”。

 《双十协定》刚签订,蒋介石就发布了进攻解放区的密令,调集百万大军在华北、华东和东北大打出手,图谋迅速控制交通要道,抢占东北各大城市。为了保卫人民抗战的胜利果实,壮大人民革命力量,党中央先后从各解放区抽调11万人的军队和2万名干部进入东北。中国上空又密布内战阴云。

在这种形势下,美国总统杜鲁门派遣马歇尔将军作为总统特使,来华调节国共双方的冲突。1946年1月5日,国共双方达成关于停止国内军事冲突的协定,签订了《关于停止国内军事冲突的协定》。1月7日,由国民党代表张群(张治中)、共产党代表周恩来、美国政府代表马歇尔组成“三人小组”(三人会议),会商解决军事冲突有关事项。1月10日,国共双方正式签订停战协定,分别下达“停战令”。

同时,为实现停战协定,避免军事冲突,在北平设立的由共产党代表叶剑英、国民党代表郑介民、美国代表罗伯逊组成的“军调处执行部”,负责监督停战协定的执行。军调部办公地点设立在北平协和医学院。中共代表处级以上、直接参加谈判的人员与国民党、美国代表两方相关人员都住在北京饭店,机要、电台的同志则住在离协和医学院不远的翠明庄饭店。

根据协议,军调部三方工作、生活及安全等保障均由国民党方面负责。因此,中共代表团驻地周围布满了国民党的特务和暗哨。为便于开展工作,中共代表团与国民党方面斗智斗勇,让国民党特务的种种阴谋无法得逞。除此之外,中共代表团还通过军调部向党中央传送了许多重要信息,为解放区输送了大批干部和物资,让这里成了白色统治包围下的一个红色据点。

此时的郝诒纯,因在西南联大时就是深受我党信任的赫赫有名的学生领袖,也有着不易被国民党方面怀疑的特殊家庭背景,被党组织委派打入敌人内部担负情报收集的任务。在国民党特务的种种盯梢和防卫下,在国民党军方风声鹤唳全城狙杀的白色恐怖中,郝诒纯曾冒着极大的危险,先后两次设法将国民党当局拟定逮捕的共产党员名单,机智勇敢地抄出并辗转交给了中共地下党组织,保护了党的组织和革命同志。据郝诒纯1978年政协第五届武汉市委员会委员提名登记表的手写档案记载:经组织查证,郝诒纯在征得中共地下党组织同意后,于1946年4月至7月潜入北平军调部,“在军调处执行部任国民党方作二级译员及秘书”,“并为我党提供过两份情报。”

1946年6月,国民党政府终于撕破伪装和平的面具,公然撕毁停战协定和政协决议,大举围攻解放区,全面内战的战火从此点燃。1947年1月29日,美国宣布“终止其对三人小组之关系和终止对军调部执行总部之关系”,军调工作正式结束。

军调部存在的短短一年零一个月时间里,为调停国共军事冲突、缓和中国政治紧张局势做出了一定的努力,给中国人民带来了和平希望。其间,在国民党特务机关的监视和捣乱下,在美方代表对国民党赤裸裸的偏袒下,中共代表团通过艰苦努力和尖锐复杂的斗争,有力配合了中共中央对国民党当局的政治和军事斗争,使党的和平建国方针获得国内外进步舆论的支持,取得了政治上的主动地位,也支援了中共北平地下党组织,促进了北平革命斗争的发展。

心中有魂,脚下生根。从北平军调部潜伏风云中走出的郝诒纯以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和大无畏的革命精神,铸造了一代知识分子的忠诚和风骨。她在危机困难面前挺身而出,在保护我党的关键时刻,用不怕牺牲、不怕艰险的胆识与魄力,为信仰奔走的坚定和勇敢,生动展示了对革命忠贞不屈的意志和对党忠诚、为党分忧的担当精神。

心怀祖国 花季少年心向党

1938年,西南联大从长沙西迁至昆明。同年,在奔赴延安的夙愿无法实现的情形下,一名叫做郝诒纯的中学女生和她当时的上级黄元镇在党组织的安排下,南下投考西南联大。一路辗转到云南,郝诒纯考入西南联大历史系,也因此与家人音讯隔绝了7年之久。

 在许多校友眼里,郝诒纯是当时“联大”人公认的校花。曾就读于西南联大化学系的中科院院士、著名生物化学家邹承鲁在接受采访时说:“郝诒纯在校期间就是知名人士:长得很漂亮,功课又好,篮球打得好,是学生会主席。”西南联大被视作为三校群英荟萃之园,而郝诒纯在此连任两届学生自治会主席,代表中共进步力量夺得学生自治会的领导权,其能力和魄力都值得肯定。鲜为人知的是,她的果敢和极强的组织能力是长期从事地下革命锻炼出来的。

 1920年9月,郝诒纯在湖北武昌出生。郝诒纯的父亲是饱读圣贤书的前清秀才郝绳祖,曾追随孙中山先生参加过辛亥革命,是同盟会会员。董必武与郝绳祖是同盟会时期的战友,北洋军阀统治时期郝绳祖与董必武、李汉俊等共产党人一同在湖北从事秘密革命活动。1926年郝绳祖为躲避国民党反共派追捕只身逃离武汉时,曾将妻子儿女托付给董必武照顾。父亲为革命奔忙的身影给年幼的郝诒纯留下难忘的印象,在父亲的熏陶下,郝诒纯幼时就懂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

在国民政府成立的一年多里,革命高潮迭起,郝诒纯和同学们也积极参加了许多革命集会,会场上常常听周恩来、恽代英、董必武、叶挺等革命领导人的演讲,这对郝诒纯后来走上革命道路起到了很大作用。

1935年,“一二·九”抗日救亡运动爆发时,就读于北平师范大学女附中的郝诒纯,参加了这场爱国学生运动。她作为学生代表,积极参加宣讲活动和游行,组织读书会、报告会,努力传播革命的火种。

1936年,地下党外围组织“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成立,郝诒纯是最早的队员之一,因其突出表现,她被委任为北平西城区区队长,参加党所组织领导的游行示威、下乡宣传以及各种抗日救亡活动。同年,这位热情的“小革命”就被吸纳为党员,年仅16岁,就担起了一个共产党人为中华民族解放而斗争的责任。

“七七事变”后,为了保护在北平工作的地下党员,郝诒纯根据上级命令转学到天津,在姚依林(曾任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及其夫人周彬的直接领导下工作,并和周彬在同一党支部。她们办无线电学习班,掩护地下党,发展进步学生。之后,郝诒纯参加中共“民先”支部,担任组织委员,投身地下党的秘密工作。

1938年,郝诒纯南下考入西南联大。读书期间,她代表中共进步力量,两次击败三青团、国民党学生,夺得学生自治会的领导权,在学生中传播进步思想。为适应当时的政治形式,联大地下党发起组织了党的外围组织“群社”,郝诒纯是“群社”的发起人之一,和其他学生负责人一起组织开展形势报告会、下乡宣传等抗日进步活动,深入开展抗日救亡活动。她参与组织的反对国民党政府腐败现象的“反孔祥熙游行”,从西南联大发起并走向全国,让陷入困顿的学生运动重燃希望。

郝诒纯的婚姻也颇具传奇色彩。在西南联大时,各方势力借青年知识分子大批奔赴延安之际,向中共派出渗透者,迷惑了昆明一些青年学生。当时昆明地下党组织已掌握这伙人的背景,告诫党员及相关进步人士远离他们。但郝诒纯身为学生自治会主席,不得不与之打交道。这伙人中有两个男青年追求郝诒纯,两人之间还动手打架,给郝诒纯带来了负面影响。在如此不利的情形下,郝诒纯找到黄元镇商议对策。黄元镇当时是昆明地下党组织安排的单线秘密联络人,也是郝诒纯的上级、“一二·九”运动和南下昆明的战友。经上级党组织批准,为了摆脱这伙人的纠缠,也为了党的事业安全,郝诒纯与黄元镇举行了高仿真“订婚”仪式。后因为联系工作和往来频繁,两人逐渐互生真情爱意。1944年10月,郝诒纯与黄元镇正式在昆明结婚,结为夫妻。他们互敬互爱,始终如一,相濡以沫数十年。

专心学术 投身地学图报国

在西南联大入学不到一年,郝诒纯便做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从历史系转到地质系。地质学是野外实践训练和室内理论训练并重的学科。起初,身边的同学并不看好郝诒纯的决定,认为这个外形瘦弱、娟秀的女孩子吃不了苦。但郝诒纯心里很清楚,对地质学的向往不是一时兴起。早在初中时期,她的地理老师——后来北京师范大学著名的教授王均衡先生在课堂上为郝诒纯埋下了学习地质学的种子。

王均衡先生是一位颇有爱国热情的老师,每次在课堂上提到中国的矿产资源正在遭受帝国主义掠夺时,他那愤慨的表情,给少年郝诒纯留下了深刻印象。这种表情,她并不陌生。在郝诒纯的记忆中,幼年时期父亲经常召集一些人在家里开秘密会议,他们都是老同盟会的成员,那种痛心和愤慨的表情经常会在他们脸上出现。在家庭氛围的影响下,郝诒纯显得比同龄的女孩更独立、更坚毅。

进入西南联大后,郝诒纯发现这里是学习地质科学的殿堂。她再次萌发了要学习地质的念头。

让郝诒纯坚定这个念头的,是西南联大的教授袁复礼。一个偶然的机会,郝诒纯和几位同学一道访问了知名地质学家——袁复礼。袁老师向大家介绍了我国优越的地质条件,指出发展我国地质科学,能够促进本国找矿勘探事业的发展,振兴国民经济。讲到我国地质科学的发展和矿产资源的开发处处受帝国主义文化、经济的侵略和钳制时,袁老师的痛心与愤慨,激起了学生的共鸣。给郝诒纯印象最深的是,当她问到女生学地质是否太艰苦时,袁老师引用两句中国古训解释说:“有志者事竟成”、“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立志坚定,专心致志,想办法克服困难,男生、女生都能学好地质。

袁复礼的回复,让郝诒纯彻底下定了学习地质的决心。作为一名爱国青年学生,她把自己的学习和祖国振兴联系到了一起。她深知,祖国将来的经济建设离不开地下资源。她相信抗战胜利后,会把地下资源的开采从外国人手中夺回来。所以,在西南联大读了一年历史系以后,她毅然转入地质地理气象学系学习。从此,和地质结下不解之缘。

郝诒纯对地质教育及地质事业有执着的追求,曾有人劝她改行,但她认为:我既然从事了地质事业,就要热爱它。因此,她始终有一股子韧劲,自己认定的事情,就要把它做到底,就要做好。

地质学是野外实践训练和室内理论学习并重的学科,学起来需用较多的体力劳动,女性学习困难自然会多一些。郝诒纯不愿放弃选学地质的初衷,可是怎么办?她想办法,找到了一条良策:努力增强自己的体力和体能。走出校舍后就是郊外,她每天走出去练一阵跑步。昆明附近山多,每逢节假休息日,她常约几位要好的同学出去练习登山。一次野外实习,需要跃过一条小溪观察对岸的露头,她迟疑好久不敢跳,耽搁了全队的时间。为了以后能更好地在野外考察,她又给自己增加了在郊外跨沟渠、跳田埂的锻炼项目。

郝诒纯的自我锻炼收效很好,第二年到野外实习,再也不怕路途险阻和崎岖,步行、登山的能力和技巧都有提高,不但不再掉队,还超过了一些男同学。她认为这是学地质的最基本的基本功,是系统学习野外地质知识与技能的基础,也是她后来长期坚持地质工作的基础。

同为1943届同窗的著名作家汪曾祺,也在文章《地质系同学》中提到:“地质系的学生身上共同的特点是比较显著的。他们的价值观念是清楚的。他们对自己所选择的学业和事业的道路是肯定的,他们没有彷徨、犹豫、困惑,从一开头就有一种奉献精神——学地质是不可能升官发财的。他们充分认识到他们的工作对于国家的意义,一般说来,他们的祖国意识比别的系的同学更强烈,更实在。”提及郝诒纯,他这样写道:“郝诒纯在女同学里是长得好看的,但是她从来不施脂粉(我们的女同学有一些是非常“捯饬”的,每天涂了很重的口红去听课),淡雅素朴,落落大方。”

当时,女子学习地质专业不光要克服生活上的困难和野外工作的艰苦,还要面对一系列的性别歧视,她常常因“女人不能下矿井”的无理理由被拒之门外。部分女同学因此放弃了地质学习,倔强的郝诒纯不为所动。“找矿报国”的壮志支持着她,神秘的大地吸引着她,困难、艰苦、歧视难不倒她,郝诒纯执拗地留下来。

1943 年,郝诒纯毕业,任云南省建设厅地质调查所技士。她一面工作,一面发奋学习,同年考取了清华大学研究生。1945年,因成绩优异,郝诒纯获得中国地质学会马以思纪念奖金。

潜心教学 新办专业育英才

殷鸿福院士曾说:“郝先生则是我见过的“学者味””最重的老师之一。虽一身蓝布中山装,而举手投足,均显出儒雅之风。她说话轻言细语,而句句斟酌。发言均有准备、有腹稿,使人不得不仔细倾听。上她的课,尤其是一种享受。”的确,中国地质大学之所以在中国地质界人才培养方面有重要的影响,是因为有一大批像郝诒纯先生这样的大师。

抗战胜利后,郝诒纯申请进入北京大学担任地质系助教,却以“地质系从不招女助教”为由被北大招录部门拒绝了。当时北大地质系的主任正是郝诒纯在西南联大的导师,后在他的力荐下,这位成绩优异的学生才被顺利录用。很快,郝诒纯就以刻苦的态度和极强的专业能力,向北大证明了她的实力,并跻身北大校务委员会,成为最年轻的委员。彼时的郝诒纯还不到30岁。

1952年,全国高等院校调整,郝诒纯被调至北京地质学院,先后担任讲师、副教授、教授。作为骨干教师,郝诒纯在学校基础地质学科建设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1956年,杨遵仪、郝诒纯和陈国达合编出版《古生物学教程》,这是我国第一本高等学校古生物学教材。1959年,郝诒纯协助杨遵仪创办了我国第一个地层古生物学专业,编写出我国第一本《微体古生物学》教材,并亲自为地层古生物专业学生授课。该教材后来获得全国教材奖特等奖。在郝诒纯的大力推动下,微体古生物学在我国形成了系统的独立学科,为我国培养了大批地层古生物专业人才。

在教学中,郝诒纯对研究微体古生物的新理论、新方向也十分敏感和关注。她是我国开创钙质超微化石研究的专家之一,填补了微体古生物方面的空白。而在她的指导下,计算机技术也首次被引入微体古生物的科研和教学,完成了几个门类的数据库,制作出了新生代浮游有孔虫的自动化鉴定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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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60年代初郝诒纯在辅导地层古生物专业62届学生戎嘉余(戎嘉余于1997年当选为中科院院士)

十年动乱时期,郝诒纯下放江西峡江县仁和劳动,在住干打垒、吃无油菜的艰苦环境中,每天坚持早起,劳动量也不让须眉,在两年后的干校劳动评比中,她被评为“五好战士”。在北京地质学院迁至湖北江陵更名为湖北地质学院后,郝诒纯也于1970年奉调到江陵校本部承担教学工作。教学条件极差,工作艰苦,她仍克服种种困难,积极辅导学员学习地质基础知识,指导他们进行教学实习。1975年,学校迁入武汉,改名武汉地质学院,郝诒纯亦随迁武汉,分配在武昌教师进修学院安置点。由于迁校影响,学校暂时的办学条件十分艰苦,在这样的情形下,郝诒纯与其他同志一起努力,克服种种困难,制定教学计划和大纲、编写教材、准备教具和教学标本等,做好再次招收学生的教学准备工作。为武汉地质学院的恢复、重建做了大量有效的工作。

在学生眼里,郝诒纯是一位严师,但更可贵的是,懂得因材施教。郝诒纯培养的第一个博士生万晓樵曾回忆道:“郝老师对学生要求非常严格。”在万晓樵刚读研究生一年级时,去西藏采集标本,回来后,郝老师特地要求他把所有样本都摆在桌上,她要一个一个检查,一个一个指导。万晓樵说:“一个好老师,不单是指和气,与同学的融洽,更是指是否教给学生有用的东西,是否可以教给学生科学的思维方法,是否使学生得到了能力的培养,郝老师就很注重这些方面的教导,包括我现在的教学理念,都是受了她的影响的”。 

郝诒纯曾招了一个研究生叫张泽伟,基础学历较低。看到这个目光如炬的倔强青年,郝诒纯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也想起了当年袁复礼先生鼓励自己的一番话语。在郝诒纯的悉心教育下,张泽伟后来前往美国攻读博士学位,并成为了非常成功的企业家。如今,张泽伟受聘我校经管学院教授,在地大未来城校区继续传承和发扬郝先生的风范。“是郝先生改变了我的命运。”每每回忆起读研究生时的经历,张泽伟总会这么感慨。

郝诒纯对所有教员要求极严。她要求教员们既能讲好课,又能跑野外。茅绍智老师回忆说∶“郝先生的严格要求影响了我,也培养了我。不仅要将我讲课所要用到的标本记住,她是要求我们把所有的标本都要记在脑袋里。还有对野外工作的要求,夸张地说,一些地方我闭着眼睛都可以带学生去!这都得益于郝老师的严格要求”。

为推动我国地质事业的发展,郝诒纯还拿出二十万元的积蓄捐赠给中国地质大学,设立“郝诒纯地质教学奖”和“郝诒纯奖学金”,分别授予优秀中青年教师和品学兼优的地学类在校学生。
在郝诒纯毕生精心无私的培养下,走出了舒德干院士、万晓樵教授等一大批后起之秀,许多人已成为我国古生物学科和微体古生物学科的学术带头人和骨干力量。谈到导师,学生们都异口同声地说:执着的追求,严谨的学风,是郝诒纯教授传给我们的宝贵财富。

追求卓越 立足学科最前沿

郝诒纯是中共党内知识分子的特例。她没有在参加革命后弃学从政,从事党政领导工作,而是立志从事专业研究,成为了古生物学领域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专家。

曾学鲁老师说郝诒纯在学术上有两大特点:实践性和灵感性。她非常重视第一手资料,她觉得道听途说的资料是站不住脚的。

郝诒纯说:“没有自己取得的第一手资料就不敢动手作文章,不敢下结论。”她认为,从事科学研究,要从实际出发,从对第一手资料的分析研究中老老实实地做出结论。认识自然,要尽最大努力;下结论时,认识多少说多少话。因此,她一直坚持出野外,坚持亲手做实验。她曾三赴松辽,三下大港,三去新疆,亲自采样品、测剖面,她的足迹遍及祖国的西北、东北、华北和华中的许多油田和矿山。执着的追求,严谨的学风,使她在科学研究中获得了丰硕的成果。

60年代初,郝诒纯领导科研组参加大庆找油会战,3次赴大庆进行教学、科研和生产三结合的野外考察与研究。

“十年动乱”中,她顶着压力,与中国地质科学院的同事合作,整理了相关的资料,正式出版了专著——《松辽平原白垩-第三纪介形虫化石》。这是我国对非海相白垩-第三纪生物地层和介形虫进行系统研究的第一部专著,也是首次将陆相介形虫与生物地层和石油生产相结合的著作。该专著发表后,对当时的生产和科研起了很大的作用,获得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集体成果奖。

80年代,郝诒纯迎来了成果的高产期。她先后参与完成了《中国地层概论》、《有孔虫》、《塔里木盆地西部晚白垩世-第三纪地层及有孔虫》、《西宁民和盆地中侏罗世-第三纪地层及介形虫、轮藻化石》等著作,获得了国内甚至国际的认可。

郝诒纯始终立足于科学前沿,她从地质科学的角度去认识海洋,进而开发海洋。70年代末期,在她主持下,开始了我国海域的半深海、深海及边缘海盆地微体生物群及其地层学、古气候、古海洋学意义的研究。先后发表了由她主导完成的《冲绳海槽第四纪微体古生物群及其地质意义》、《西沙北海槽第四纪微体生物群及其地质意义》、《南海珠江口盆地第三纪微体古生物及古海洋学的研究》等重要专著,为国家开发海洋贡献了宝贵的财富。

郝诒纯十分重视开展国际学术交流,在国际古生物界也很有影响。1963-1965年,根据我国政府与古巴政府签订的技术援助协定,郝诒纯被派往古巴开展对白垩纪——第三纪地层和海相微体古生物化石的研究,指导进行对地下水勘探及石油普查工作,为古巴培养了一批从事地质测量、生物地层和有孔虫化石研究的专业人才,圆满完成了援外任务。80年代,她曾参加国际地层对比计划58项目(IGCP58)——白垩纪中期事件的研究工作,曾任国际地层委员会白垩纪分会委员,国际介形虫研究委员会委员。她多次出国访问,参加国际学术会议,组织多项国际学术交流活动,并经常邀请国外专家来华访问讲学,帮助我国中青年同志获得出国学习、进修和访问的机会。

郝诒纯为发展我国古生物学特别是微体古生物学做出了杰出的贡献,1978年被评为湖北省先进科教工作者,1980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院士),1999年先后获何梁何利基金科学与技术进步奖、李四光地质科学荣誉奖。

受命入社 统一战线展风采

郝诒纯说:“我是院士,是终身为国家服务的,只要活着一天,就要工作一天。”不仅在地质事业上,在党的事业上,她也无怨无悔,尽职尽责做到最好。新中国成立初期,负责统战工作的董必武就找郝诒纯谈话,建议她加入民主党派,做党外知识分子工作。1951年郝诒纯正式加入九三学社,积极参政议政,广泛开展社会活动。

从1983年起,郝诒纯历任九三学社第七、第八、第九届中央委员会副主席,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六届全国委员会常委,第七、第八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第八届全国人大教科文卫专门委员会副主任。在社会工作中,她始终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在重大政治问题上立场坚定、旗帜鲜明,为振兴中华和祖国统一做出了重要贡献。

1988年以来又先后被选为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的第六、第七届副主席。为解决女干部、女知识分子的合法权益,全面提高妇女素质、培养女性人才,提出了多项议案、建议和意见。

1993年被选为“九三学社”北京市委员会主任委员和北京市第十届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副主任。在担任北京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期间,为推动北京市文化卫生体育和民主法制建设作出了卓有成效的工作。同年受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派,代表中国出席联合国人口基金会组织的亚洲议员人口与发展论坛,两届被选为该论坛执行委员副主席。

在郝诒纯主管的工作中还有繁重的国际任务。作为“亚洲议员人口与发展论坛”的执行委员会第一副主席,她每年都要出国几次参与或主持活动。1993年,她组织了在北京召开的第十届亚洲人口与发展会议。1994年,参加中国政府代表团,出席了在开罗召开的“世界人口与发展”国际首脑会议。1995年,参加在中国召开的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她还率领或参加代表团访问了斯里兰卡、马来西亚、日本、越南、巴西、委内瑞拉、阿根廷、澳大利亚和瑞士等国,开展人民外交,促进了各国妇女和议员间的友谊与交流。

郝诒纯身兼数职,教学、科研、社会活动日益繁忙,但她从不叫苦叫累,用实际行动履行了作为一名党员,一位教师的职责。即使到了晚年,她仍然孜孜不倦、冲锋在前,为国家大事,为祖国的科学事业和教育事业内外奔波、开拓发展,把全部身心献给了党,献给了国家,献给了她热爱的地质事业。正如张弥曼院士在郝诒纯八十华诞庆祝会上讲到:“我觉得一个人的一生能过到像郝老师这样,在各个方面能做到这样,确实让人敬仰,让人羡慕,特别是对年轻人来说。”

2001年6月13日,郝诒纯因病去世。凡与郝诒纯共事过的人,言语间总是对她充满敬意,定称呼一声:“先生”。这是人们对郝诒纯不断勇攀学术高峰的崇敬,更是对先生颇具风骨的人生姿态的最大肯定。

2020年,在纪念郝诒纯院士百年诞辰座谈会暨学术研讨会上,舒德干院士说:“有幸作郝诒纯先生的博士生,学会不少做学问的道理,受益终生,先生在他去德国学习前亲笔题写赠予的“深造”二字,一直鞭策着他,不敢懈怠。”九三学社中央原副主席、九三学社北京市委原主委马大龙,全国妇联宣传部副部长陈卫华在讲话中回忆了郝诒纯先生为多党合作事业和妇女工作做出的杰出贡献,表示郝诒纯在国家危难中将个人命运与民族命运紧密结合、寒窗求学与救亡图存紧密结合的一生,在新中国建设中将学术研究与国家利益紧密结合、政治责任与民族复兴紧密结合的一生,并表示,对先生最好的纪念就是学习和继承她的精神、思想,用脚踏实地的行动向先生致敬。

先生之风,山高水长。纵观郝诒纯的一生,她始终没有忘记立志报国的初心,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党的事业,将自己的命运与国家紧紧相连。不管是在爱国斗争中,以实际行动出色地完成党组织交给的任务;还是奔走于荒山野岭、河流大川,不辞辛苦地为祖国建设寻找宝藏,在课堂和实验室中用知识的乳浆去哺育莘莘学子;抑或是在统一战线上支持党和人民的事业,都源于她对祖国母亲的一片深情。她把全部身心都献给了养育她的这片土地。如今,郝诒纯先生已永眠地下,但她大爱无疆、育人不倦的风骨与赤诚的为国之心和爱国情怀,为地大人点亮了理想之光,补足了精神之钙,激励着一代又一代有志青年在矢志奋斗中谱写新时代的青春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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